一章。相逢何必曾相識
空曠的山裡,看不到任何人跡。
在幽靜的竹林裡,依稀可見一雙玉手撥弄著琴弦,輕撫、勾彈,姿勢十分流暢。
月色淒淒,照著華麗的人兒,整片竹林似是襯著他,連衣飾上的華麗也比不上這人盈盈的俊貌。
「不知儒門內的梅花開了沒?」想歸隱到山中深淺處,又懷念儒門的景緻,有些矛盾,人兒眨了眨紫色長睫,心想:「這種飢餓寒苦的日子果真不適合我華麗的龍宿!」
白袍道者步履輕慢地踏著,夜深,人靜,只有數個簡單優美的音律在竹林裡飄盪,這踩碎枯葉的腳步聲顯得特別清脆。
衣擺輕拂過塵土,涉紅塵,卻不染塵,天底下要真有這種仙風道骨之人,羨煞的恐怕只能數以萬計。
「江水清盈,月影落在姑娘的身上,在下彷彿更接近姑娘了呢!」道者負手於背,正想再開口,一個獨特的口音從人兒口中漏出:「誰告知你我是姑娘了呢?」人兒大怒,轉身又言:「我從來沒看過那麼寒酸的書生,這樣破爛的穿著你究竟是如何忍受的呢?」
道者顏有歉意,道:「哎呀!這是在下一時眼誤,實在是閣下的打扮...咳!在下不是書生,這件衣服是道祖傳下的,並非什麼破爛。」
人兒嗤笑:「原來是道教的人,莫怪乎如此"勤儉持家"哈哈哈!」
日傍著天際緩升,可聞鳥獸啼叫,柔雪隨著風自然飄逸,道者打破的天明的沉默:「天亮了。」道著戴上笠帽,拿著釣竿,說:「上船嗎?閣下的琴音,應是思鄉之調,要劍子載你一程嗎?」
人兒搖著紫扇,收納古琴,隨著道者的腳步上船,選擇角落坐下,以便望景,或者說望著這名寒酸中帶有磁性的道者。
道者開口說:「要多披一件衣服嗎?要是冷著了...劍子可不會害臊幫你暖身、驗身加失禮喔!」欸乃的划槳聲,水紋漣漪,或許,這是一個談情的好時機?
人兒笑道:「道家的思想"精妙"之處,龍宿今日見識了!」
船隨著河流移動,道者停下手上動作,輕盤著雙腳,說:「好說了。在下劍子仙跡,聽閣下的口音該是儒教門人吧?」
人兒搖扇道:「是阿。」
長舟隨著天際流去,遠觀、近賞,皆有一番妙意,道者不多問人兒身世,因這相互虧損的默契,實在配合的天衣無縫。
天邊的雲朵像極了一件簑衣,有的則像一縷輕煙浮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飄著,好不愜意。
道者望著天際,說:「人的衣裳與體態也會洩露人過去的經歷,衣裳裝扮起來的,固然是奕奕赫赫,但如果我們在澡堂,赤條條一絲不挂,會感覺得脫光了大家全是一樣。這話雖然有點玩世不恭,確有至理,龍宿,你如何認為呢?」
華麗的人搖著手中的紫扇,沉默半餉,說:「這話,是在挖苦我疏樓龍宿一身的裝扮太過多餘囉?」
道者只是笑了笑,不再多言。
船靠了岸,人兒緩緩的站起,腳步有些蹣跚,可見是不適水性,也對,一個富貴人家怎麼懂得這山野間渡江賞景遨遊心境之趣?
人兒步下船,不知何去何從,只是搖著扇,曳著長長的衣擺,愈來愈遠,直至消失。
道者頓了,一旦遠離,那是最好不過,只恨世界太小,唯恐將來又要碰頭,何必送行?